追逐遠方青藍的水色印象

〈專業村上迷藤井省三　預言：村上得諾獎，還要等幾年！〉

專訪／黃麗群(中國時報；2007/10/15報導）


　　魯迅跟村上春樹的距離有多遠？專業村上迷藤井省三說，其實沒那麼遠。

　　當然，做為一個書迷，最大的報酬就是閱讀之樂，未必要講究什麼專業。不過，藤井省三確實是「專業」於此：他是日本東京大學中國文學部主任，學術領域為當代中國與台灣文學，並以「魯迅研究」知名於學界。然而，這樣一個戴著細框眼鏡、有點兒老派斯文，像是小說裡走出來的典型學者，卻在中年之後忽然對村上春樹產生興趣，還將研究戰線拉長，跳躍在魯迅與村上春樹的中日百年時空之間，令人不禁好奇：「不會差太多嗎？」


　　跨越國境的關注

　　「不會的，魯迅跟日本淵源很深；村上也受魯迅不少影響，他曾經寫過一篇小說〈失敗的Q先生〉，其實就是魯迅〈阿Q正傳〉的變體。」

　　能講一口流利中文的藤井，九月中旬現身台北，他解釋兩人最重要的共通點，在於他們都在「對變化太大的社會提出問題」，魯迅面對的是中國千百年來的巨大變局；而村上的作品，早期歷經高度經濟發展過渡到成熟工業社會的轉型期，後期則掌握了無國籍、全球化的浪潮關鍵。

　　而今年是村上的《挪威的森林》出版二十周年，按書中年代推斷，主角「渡邊」、「綠」跟「直子」如果活著，也已年近六旬。不過藤井省三坦言，自己雖跟《挪威的森林》中的主人翁成長在同一世代，卻並不特別喜歡這部「描寫戀愛故事」的作品，「我比較喜歡《尋羊冒險記》，還有《開往中國的慢船》。尤其是後者，他表現出對中國、日本、台灣之間，跨越國境的關注。」


　　銜接代溝的《發條鳥年代記》

　　藤井以「無父社會」的角度，分析村上作品中的無國籍風格──「父親」角色的消解。不只是家庭或家族的父親，更包括國家與文化上的父系傳承。村上與日本主流文壇向來疏離，其文學系譜也是非常「不日本」的，但微妙的是，藤井之所以會開始研究「無父、無國」的村上，正是基於一個父親想跟孩子說話的心情。

　　「1979年村上出版《聽風的歌》時，我覺得這位作者的文體很特別，從此就留下印象，他陸續出書我都有留心。」藤井說：「不過印象最深的是1997年，我到台北逛誠品書店，嚇了一大跳，哇，這麼大的平台陳列！這麼多人在讀他的東西！我再到香港看，情形也是一樣。」

　　「後來，我的兩個孩子上了高中，進入叛逆期，親子之間幾乎沒有話說，也不明白他們在想什麼，」藤井靦腆地解釋：「但我發現他們兩個會搶著讀村上的書，記得是《發條鳥年代記》吧。所以就找來認真地讀，想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入迷？在那之後，才發現這個作家很有意思，於是開始系統化的研究。」現在，藤井的小女兒已過了與父母鬧彆扭的青春期，上了大學，還會跟著父親一起來台灣旅行；而村上春樹則在世界文壇取得可觀的成功。

　　去年村上獲得卡夫卡文學獎，此獎被看作諾貝爾獎的前哨站，加上村上是近幾年傳言的熱門人選之一，因此日本媒體非常在意。諾獎揭曉前，日本各方媒體軟磨硬求，要藤井千萬不要離開學校研究室，以便接到村上得獎消息時，就能隨時接受採訪。

　　「我跟他們解釋，村上要在2007年得獎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因為我聽到的『leak』是，雖然外界一直有呼聲，但他去年才第一次真正進入瑞典皇家學院的考慮名單裡，通常第一年進入名單的作家是不會得獎的。但是媒體太緊張了。」藤井笑道：「目前在歐美文壇也有一些日本作家成績不錯，例如吉本芭娜娜，不過，要跟村上平起平坐，還差──」藤井放下酒杯，雙手笑著比了一比，「好一段距離呢。」


快問快答

　　Q：藤井老師做研究這麼久，想過要創作嗎？

　　A：沒有沒有，我認為自己沒有那個才能（笑）。


後記＆附註：

　　本文摘錄自中國時報(2007/10/15)的報導，而圖片則為藤井省三老師於今年所出版的新書──《村上春樹中的中國》。本書我已翻閱過了，十分有趣。不過，很期待這樣的書能夠翻成中文版，讓更多台灣喜愛村上春樹的朋友都能夠看看藤井省三老師是如何將村上春樹與整個東亞以及世界進行連接的。

　　此外，加藤典洋教授也出版過了不少本村上春樹相關的書籍，例如：《村上春樹的Yellow page》(上、下)，其中所提出的論點也還頗為有趣的。有興趣又懂日文的朋友，請務必找來看看！